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琉璃(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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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一张穿着棉布旗袍、拿着折扇的民国风写真;两张结婚照,西服、婚纱的一张,状元袍、凤冠霞帔的一张。紫苏的注意力全在黄柳丽,不,现在应该说黄琉
一张穿着棉布旗袍、拿着折扇的民国风写真;两张结婚照,西服、婚纱的一张,状元袍、凤冠霞帔的一张。紫苏的注意力全在黄柳丽,不,现在应该说黄琉璃身上,只感觉她的先生好像是位中年人。那是一种太过耀眼的美,完全令人移不开眼睛;不是因为艺术照,不是因为化妆。紫苏是语文老师,随着目光在照片上一寸寸移动,她脑海里净是“巧笑倩兮,美目盼兮”、“腰若流纨素”、“清辉玉臂寒”这类句子。过了很久,紫苏才回过神来,又想起小时候的黄柳丽。造物太过神奇,那对总是眼神闪烁、神情讨好的眼睛,是怎么变得这样顾盼生辉、眼波欲流的?那总是仿佛结着一层黑垢的脸色,是怎么长成这白得发光、吹弹得破的皮肤的?最关键的是,美人儿全身上下那种自信、舒展,仿佛天生就是万人宠爱的公主,哪有一点小时候的影子?这点石成金的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?
黄琉璃小时候的境遇不是一般的糟糕。她和紫苏、王娟都是国营大厂的子弟,住在同一个厂区的家属院。当时家属院里年龄相当、经常一起玩的女孩子有六七个,其中她们三个同年,一起上了厂里的小学,是同班同学。从紫苏认识黄柳丽的第一天起,她就形如流浪儿。厂区是一个熟人社会,黄柳丽的故事,这里每一个人都知道:她的母亲去世了,后妈十分凶悍,又生了个弟弟;在后妈的挑唆下,亲爹看见她就想揍她。黄柳丽睡在家里的狗棚里,与狗为伴,吃饭也有一顿没一顿的,还好有个出嫁不久的小姑,许她三天两头去蹭饭。因为街道办事处三令五申,厂办学校又免她学费,才勉强没有失学。一年级上了一半,紫苏的爸爸调去另外一个厂区,与这一个隔着大半个城,妈妈本来就是家庭妇女,家里就退了原来的筒子楼房子,到爸爸的新工作地点重新申请房子,全家搬过去,紫苏也转学了。所以黄柳丽也好、王娟也好,所有那一群女孩子后来怎么样,紫苏就都不知道了。
当紫苏今年毕业回来进了厂里的中学,当年的小伙伴早已风流云散,在校门口遇见开文印店的王娟已属意外;至于黄柳丽,如果不是机缘巧合,大家可能根本不会想起她来。
紫苏的惊艳完全在王娟意料之中:“要不是亲眼见过,我也不相信。去年的事了,她回来办结婚,在我这里打印了好多材料。她认出我这个发小,还送我东西,请我吃饭。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,谁知道小时候那样一个人,后来能长得那么漂亮呢?又谁知道她能嫁得那么好呢?”紫苏问:“之前你和她也没有联系吗?”“能有什么联系?她初中上了一年就退学了,然后就去南方打工了。什么地方敢雇用童工,还能挣到钱寄给家里……不敢想象。”紫苏很不习惯王娟说这话时那种暧昧的、含沙射影的语气,微微皱了下眉。王娟没察觉,继续压低声音说:“那个男的我也见到了,比她总要大二十几岁吧。据说早几年就住一起了,去年琉璃到了结婚年龄才结婚的。”紫苏笑笑,一式三份的材料早就打好了,她拿了材料,借口学校有事,付了钱离开了。
紫苏作为新人,工作紧张,日子过得飞快,黄琉璃给她带来的最初的震动很快便淡化了。直到有一天在教师集体办公室,有学生家长跟她打招呼,她一抬头便认出是熟人——黄柳丽的小姑,没错,虽然她看上去老了一些。黄柳丽的姑姑说:“伍老师,还记得我们黄柳丽吗?我是她姑姑。”紫苏说:“姑姑你好。我当然记得了,我和琉璃是发小嘛。琉璃什么时候回来,你让她来找我玩啊。”姑姑没想到她这么热情,连忙说:“好啊好啊。她一般两年回来一次。明年回来我让她来找你。我孩子现在上初一,在葛老师班上……”
黄琉璃的姑姑走了,紫苏想,她差不多算是黄琉璃唯一的亲人了,虽然她年轻时脾气不好,对柳丽态度很差。紫苏记得,她嫁给了厂外的小生意人,就住在和厂区一墙之隔的巷子里。那时候女孩子们在巷子里玩,有时候会遇到她,柳丽喊“姑姑”,她一般是不耐烦地瞪柳丽一眼。有时候不知是她心情不好还是怎么的,会朝侄女粗暴地喊:“滚回去!就知道在外面疯!怪不得你妈天天揍你!”这时候柳丽就飞快地朝家的方向跑,当然不过是跑开躲在暗处看,等她姑姑走远了再笑嘻嘻地回来。于是女孩子们都有点怕这个姑姑,觉得黄柳丽家的人除了她本人全都好凶。
但是有天下午,紫苏路过这个姑姑家,看见她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,把半支粉笔横过来,细细地往柳丽的旧运动鞋上抹,地上还有几根白粉笔头,柳丽光着脚坐在旁边乐呵呵地看着。第二天学校开春季运动会,要求所有的学生都穿白色运动鞋;白色帆布鞋一旧就黄,需要刷一种叫“鞋粉”的东西让鞋子看上去白一些,和大人们往脸上擦粉一个道理。看到这个场景,紫苏无端想起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小调:“人家的闺女有花戴,爹爹钱少不能买,扯上了二尺红头绳,给我喜儿扎起来。”那一刻紫苏就想,这个姑姑只是看起来凶,其实心里还是疼黄柳丽的嘛。
文章来源:《北京印刷学院学报》 网址: http://www.bjysxyxb.cn/qikandaodu/2021/0502/784.htm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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